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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念及此，愧疚無地，他幾乎想提起手重重給自己一記耳光，又恨不能一頭撞在牆上。

猶記得慕少莊主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，會不會是因為犯過同樣的錯誤，懂得其中緣故，卻難以開口點明?皇兄一定也看得明白吧，所以才那樣心灰意冷，不願像過去一樣同自己說話，甚至，也無意求生。

臘月裡煮酒賞梅的情景至今歷歷在目，後園銀裝素裹，他們兄弟三人在淡淡梅香裡談起帝業，靜王唇邊是沉靜的笑意，雲王說道;&ldo;既然大皇兄說憑淵合適，那就是憑淵吧。&rdo;

或許在旁人眼中，慕少卿造成的麻煩更多更大，可洛憑淵清楚地知道，帶來致命傷害的是自己，因為皇兄曾經那樣信賴地託付與期許過。

痛楚而苦澀的滋味填塞胸臆，洛憑淵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地，莊世經遊說的聲音兀自聲聲入耳，帶著掩飾不住的熱切：&ldo;殿下可還記得去歲璇璣閣主所作謁語，尊師讓殿下攜回京城，其中含義不言自明!&l;白紅貫日，紫薇再臨，佑我帝朝，中興有期&r;!五殿下上承天命，那一句紫薇再臨必然應在您的身上，莊某自知不過微末一儒生，出言冒犯至此，實是盼望殿下洞明內心意願，莫要在關鍵時刻失之毫釐。為了殿下日後承繼大統，為了我禹周未來百年的中興盛事，在下肝腦塗地亦是了無遺憾啊!……&rdo;

&ldo;住口!&rdo;洛憑淵回過神，終於勃然大怒，重重一掌拍在案上，&ldo;再說一個字，我立時將你割掉舌頭，命人拖出去亂棍打死!&rdo;

他氣得發抖，自書案後起身，目中如有火燒：&ldo;莊世經，誰給了你熊心豹子膽，敢到我面前大放厥詞!你妄揣天意、目無君父，是為不忠，不顧高堂胡言犯上，是為不孝!皇兄愛惜你功名得來不易，不忍見泥足深陷，送你離開東宮，恩同再造，你卻反過來趁他病重欺於暗室，挑唆我與皇兄的情分，直欲害他性命，是為恩將仇報、不仁不義!你讀的是聖賢文章，行的是陰譎詭道，這般居心不良、狼心狗肺的東西，也配來教本殿下?!&rdo;

他逼視著面無人色的莊世經，一字一頓：&ldo;人生於世，不念生養之恩，不顧手足之情，乃是禽獸不如，有何面目苟活於天地間?此等行徑，為人尚且不配，又談何牧守四方、愛惜子民?念在我剛才允諾放過你，立刻滾出去，別髒了地面!&rdo;

他活了二十歲，鮮有如此盛怒，若非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狂生，早已拔劍刺去。莊世經膽子再大，也被寧王驟起的殺機震懾得發蒙，竟而呆立原地一動不動。

洛憑淵抄起案上書冊卷帙，劈頭蓋臉擲了過去：&ldo;滾!立刻消失，滾回老家，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!&rdo;

莊世經這才反應過來，嚇得兩股戰戰，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，也不知是如何出的驛館。直到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，三魂六魄才稍微歸位，片刻不敢耽擱地回客棧收拾行李。

他懊惱自己還是太心急了，寧王或是由於閱歷不足，尚不懂得通向皇座的道路是何等兇險艱辛，高處不勝寒，也或許是拉不下臉面，被道破了真實心思而惱羞成怒，實在應該更加含蓄、點到即止的。

他今日這般言行，其實還有一份額外的私心：東宮四年，洛文簫雖然不是合格的儲君，但一向待他不薄，知遇的情分尚在;再者，三年謀士都當得順遂，唯有遇到靜王后屢屢受挫，眼看著好端端一個太子從雲端跌落，一敗塗地，也實是畢生恥辱。莊世經極力喚起洛憑淵對靜王的提防忌諱，乃是要暗算昔日對手一道，也就對得起與洛文簫主僕一場了。

他狼狽地擩了擩鬍鬚，不管怎樣，沒有皇子會真的不在意帝位，寧王再是震怒，到底沒拿自己問罪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