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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湮華感到了皇弟溫暖的手掌，扶住自己的手臂年輕而堅實，又想起瑩川冰涼的指尖，那是他們最後的接觸。

&ldo;瑩川說，再一兩個月，她就要離開薛府落髮出家了。&rdo;他低低說道。那一頭烏黑柔亮的長髮留到現在，彷彿就是為了讓自己最後看一眼，因為今後不會再有了。猶記當初一起亂翻稗史，讀到陳後主寵妃張麗華髮長五尺，光可鑑人，瑩川就摸摸自己的頭髮，那靈動的眼神好似在說，人家的長髮也不會輸給她。

&ldo;出家?&rdo;洛憑淵怔忡了一下，他瞬間也感到了那種無處著落的淒涼，因為十餘載的光陰而分外沉重。今日一別，難道要從此壓在皇兄心裡?

&ldo;到清靜的寺廟中避一避也好，薛姑娘還年輕，或許等過上一兩年，只要她願意，隨時可以蓄髮還俗。&rdo;他努力說道，&ldo;而且，皇兄也一樣還年輕啊，一定會漸漸好起來。&rdo;

他覺得這些話亂七八糟，聽上去蒼白無力，很難起到勸慰的作用，其實更想說：&ldo;皇兄不要傷心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。&rdo;但此語由自己來說似乎不太適宜，只好默默壓了回去。

&ldo;即使到了將來，瑩川也不會與我在一起了，是我負了她。&rdo;靜王的唇邊有一絲模糊的微笑，虛脫的暈眩消散了一些，他張開眼睛凝視著弟弟，&ldo;即使是大戶人家的女兒，命運也只能維繫在家族身上，身不由己，能用來反抗的方式不過是如瑩川一般選擇青燈古佛。所以，若是憑淵心裡有了哪個姑娘，還是盡力讓她過得幸福，莫要如我一般，今生都無法彌補。&rdo;

說這話時，瑩川告訴自己的事又浮現腦海。

&ldo;近幾年來，可能是時日久了，父親對我比較放心，我就時常去幫他收拾書房、端茶磨墨，因為，我需要弄清當年的真相。&rdo;薛瑩川說道，&ldo;前段時間遼使抵達洛城，太子派人來找父親的次數頻繁了很多，而且每次都要稟退旁人密談，我就留上了心。儘量設法偷聽，父親寫了一半的書信、丟棄的字紙還有火盆裡沒燒盡的殘片，逐步拼湊起來。最後，事實就擺在面前，不信也得相信。&rdo;

她的神情已恢復了平靜，只是握住茶盞的手微微有些發抖：&ldo;父親做了那件賣主求榮的事之後，也時常惴惴，除了擔心琅環查出他的作為上門尋仇，還怕太子將來算計著要滅口。故此幾年前，就備下了一著後手。他將韓貴妃設下毒計的經過寫下來，當年摹仿如嬪娘娘筆跡編造的告發信也同樣複製一份，將這兩樣東西封好交給了一名信得過的忠心手下，命他隱姓埋名，潛出洛城。倘若萬一被太子或韓貴妃所害，身遭不測，那人聽到訊息後，就要將證據呈送給太子的敵手。&rdo;

禪房一角擺著簡單的文房四寶，薛瑩川取筆茹墨，寥寥幾筆畫下一幅小像，線條簡單卻極是傳神：&ldo;那名手下是個懂武的江湖中人，很多年前躲避仇家追殺的時候，不知怎地誤入父親常去的書院，後來就被收留在我家中養傷藏匿，傷勢痊癒後也沒有走。我記得他的樣子，雖然不瞭解武功多高，但應該是那種重諾的人。記得他是金陵府一帶人士，父親給了一筆銀兩，很可能是回鄉去了。深華，我也不知有沒有用處，但離開之前，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。&rdo;

現在，瑩川最後畫的人像就帶在身上，上面是一個面目陌生的中年男子。她不肯要任何幫助，帶著微笑將他送出家廟：&ldo;我入了佛門也會過得很好。深華，你肯踏入這府邸來同我一會，薛瑩川於心已足。今日一別，但望殿下多加珍重，讓我知道你也一樣好好活在這世上，也就夠了。&rdo;

洛湮華走出一段，拐角處終於忍不住回頭，瑩川依然倚在青色的牆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