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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話似是在訴說情衷，卻既無傷懷也不見幽怨，語氣很是淡然，如同在說別人的事，&ldo;你憔悴多了。&rdo;

&ldo;是麼，&rdo;洛湮華微笑，除此之外，他不知還能如何反應，&ldo;畢竟過了這麼久，又有誰能永如少年之時?不過瑩川，你的樣子看起來還好。&rdo;

薛瑩川似是也微笑了一下，她不再說話，一直領著靜王拐過兩道彎，穿過一堵青磚灰瓦的牆壁，停下來時，兩人已經置身於一座不大的禪房中。

洛湮華見到四周一塵不染，南向供了尺許高的檀木觀音像，牆上懸一副六組偈句，筆致淋漓，應是出於瑩川之手。地上幾個蒲團，窗下一座雕成棋盤形狀的小桌，除了潔淨之外，陳設異常簡樸。此處必然就是瑩川日常禮佛的所在了，十年時光，難道就在這方寸之地度過?她還作畫麼，可有人來陪她對弈?他心中升起一陣酸楚，抑制不住地低低咳了兩聲。

薛瑩川本能地伸出了手，像是想要扶她，但是指尖碰到衣衫，還是縮了回去：&ldo;殿下，這邊坐吧。&rdo;

她請洛湮華在棋桌邊坐下，取出一套茶具，動作嫻雅地開始沏茶，一面微笑道：&ldo;早先那段日子確實整日都待在這禪房中，有些氣悶。但是後來弟弟到外地做官，妹妹也出嫁了，我就時不時從家廟裡出來，做些喜歡的事，所以其實過得還算舒服。&rdo;

她將茶盞推到靜王面前，說道：&ldo;畢竟是頂著修行的名義，我仍然茹素，晚上睡在家廟中，每日禮佛一兩個時辰，但除此之外，在府中其實很是自由。你知道的，我總能將自己安排得很好，不願意受苦也不肯吃虧。這些年來，我過得比你好多了。&rdo;

洛湮華淡淡一笑，曾幾何時，瑩川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女，在被人稱道的嫻靜婉約之下，她一直都有著小小的狡黠，常常在自己面前宣稱怕痛怕苦怕麻煩，還受不了寂寞。縱使她傷心流淚，或者滿含怨懟，甚至性情大變，都不會令他感到如此深邃的痛楚與負疚。那無憂無慮的少女不見了，可是薛瑩川還在，這般溫柔堅韌地等待;然而曾經的皇長子洛深華也不在了，留下殘破的自己，已經沒有時間心力再接續昔日憧憬。

他們分隔十年了，共同擁有過的美好被攔腰斬斷，不能修補也無法痊癒，往事不可憶，來者不可追，夫復何言?

瑩川該是同樣明瞭吧，她卻依然含著微笑在等，自己能帶給她的又是怎樣的結局?

&ldo;瑩川，我讓人接你離開薛府可好?不要留在這是非之地，出了帝京，處處都有青山碧水。&rdo;他緩緩放下茶盞，竭力讓聲音顯得平穩輕鬆些，柔聲說道，&ldo;換一個環境，用不了一年，我或許就能將事情辦完去找你了。知道你是有本事安排生活的才女，那就做些對自己有利的事，這次一定不要拒絕了，好麼?&rdo;

&ldo;我在想，深華，&rdo;薛瑩川怔了一下，她盈盈的眼瞳裡終於浮起水霧，忽然改了稱呼，&ldo;如果我沒有放下蓮燈，你準備在什麼時候來呢?會不會就是選在對父親動手之前，先命人將我帶離這座府邸，不用親身目睹家破人亡的過程?&rdo;

靜王感到心裡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地撕扯，疼痛而無奈，靜默片刻，他才說道：&ldo;我來看你，是為了赴十年之期。至於與薛輔政的恩怨，我也不確定會是什麼時候，但總是要清算的。所以瑩川，我希望你能答應。待在此地越久，受到的傷害就越大。&rdo;

室內一片寂靜，薛瑩川慢慢搖頭，輕聲說道：&ldo;是啊，其實早就是這樣。我明白你不可能放棄，我只是一直盼望，父親或許沒有犯下那些不可饒恕的罪孽，盼望一切只是誤會，還有機會解開，不至於走到絕處。&