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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明目光微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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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清圓洗漱後換回女兒家的衣物,已經是在左明的府邸了。
左家夫人帶著其他人都退開,將議事正堂留給他們。臨去前,左夫人拍拍徐清圓的手,感慨無比,想說什麼,卻到底只嘆口氣,沒有說下去。
徐清圓心中羞愧。
她換回閨秀裝扮,向左明屈膝行禮:「妾身,代夫君,一同謝拜左卿。」
左明渾濁的眼睛凝視著她。
左明:「去年臘月回來,你獨身回晏府,未曾前來拜我一次。小雨在之前的信上向我說明瞭原因,詢問我一些事。後來你們在甘州鬧出那麼大的事,小雨再也回不來了。
「我沒有給小雨回信,那樣的內容也不適合靠信件寫清楚。我想著如果小雨和你一起回長安,你們一起登門來拜我,我們可以好好說一下這件事。但你忙著女科……一直不來登我門。我便知道,你心裡還是懷疑我的吧?」
徐清圓垂著眼。
她再次行禮。
她輕聲:「是我駑鈍又固執,傷了您與夫君的心……」
左明擺手,他聲音蒼老,用帶著追憶的目光看她:「徐固的女兒,不必和我這麼見外。」
徐清圓微微抬了眼。
她望著這個將近六旬的老人。
他是朝堂上最為年長的官員,無論在南國還是大魏的朝廷,他都是不起眼的那類。他好像一直在混日子,對所有事睜隻眼閉隻眼,可是當今陛下卻堅持要他留在大理寺,可是當初這位老人以最大年齡參與南國的科考,高中榜眼。
南國的狀元郎韋蘭亭,探花郎喬子寐,都死了,只有榜眼左明活到了今日。
和韋蘭亭同朝、與喬子寐相識的左明,絕不是一位普通老人。若是屏除心中偏見,徐清圓為何不會有另一種猜測——
徐清圓輕聲詢問:「您認識我爹,是麼?」
左明意味不明地笑一聲:「誰不認識徐大儒?」
那麼徐清圓就問得更明確一些:「您與我爹,是多年摯友,是麼?」
左明靜下來。
他看著徐清圓,看她眸心,看她容貌。他從她身上尋找其他人的痕跡,但他已經很難找到了。這位女郎是她自己,不是任何人的替代。
左明閉了閉目。
日光穿越天窗,落在他滄桑疲倦的面上。
他說:「這世上有三種人,一種跋山涉水尋他一生意義所在,一種不進不退渾噩度日讓這一生虛度,還有一種,守在原地等所有人歸來,怕故人走在奈何橋上迷了路,他只好留在原地等。
「徐娘子,我就是最後一種人。」
他守著所有人的故事,為所有人點一盞燈。
左明:「我與你爹,不算相識。討論過幾次學問,一起吃過幾次酒,我罵我兒子無用,他說他女兒嬌憨傻氣,這算相識嗎?
「但是我們確實說過幾次話,聊過幾次日後該怎麼辦。」
徐清圓怔忡。
可她不記得她爹昔日有什麼朋友。
左明洞察了她的想法。笑了笑:「你爹啊,世家子弟出身,和你娘,和我,都不一樣。但他為了娶你娘得罪了他的世家,他一個清高得不得了的人,跟我們這種窮苦人家的人混在一起,他有多憋屈,我都能想得到。他不和官場人怎麼往來,都是有原因的嘛。」
徐清圓睫毛顫一顫。
一個被世家驅逐的世家子弟,會面臨什麼樣的處境,她無從想像。但是徐固常年獨來獨往,家中沒有朋友,沒有客人……徐清圓心驀地一紮。
她喃喃自語:「我爹很寂寞,對嗎?」
左明:「這就不知道了。但是林承恐怕能理解你爹吧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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