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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傾並未反駁,點了點頭,他繼續說下去:「我對喬宴產生好奇,說起來還要感謝劉府君的頻頻提及。」
劉祿臉色鐵青。
他道:「老夫不敢居功。」
晏傾笑了笑:「數年來,劉府君在正堂一直掛著一幅《芙蓉山城圖》。這畫真跡是前朝大儒徐固所做,然而很奇怪,當劉府君的兒子劉禹劉郎君將真跡作為壽辰禮送給劉府君時,劉府君依然不將贗品拿走。劉府君說是怕真跡丟失,但我認為劉府君似乎是更喜歡這幅喬宴模仿的假畫。
「我曾與徐女郎一同對比過兩幅畫,可以說,喬宴只模仿出大概,甚至喬宴在其中加了很多自己的想像。當對比兩幅畫時,初時會覺得大體一致,然而仔細看之下,會發現連枝蔓伸展的方向都不同。但喬宴並不避諱,為了枝蔓自由伸展,他將真跡背後真正所畫的形象都拋棄了——眾所周知,徐大儒這幅畫,真正畫的是他夫人。若是連此都拋棄,如同畫作失去靈魂,劉府君到底愛這幅贗品什麼?
「我想他真正想要的,是贗品中藏著的秘密,是他至今都未曾找出來的秘密。
「劉府君不斷向我說喬宴,他剋制不住自己對喬宴的恐懼。他每誇喬宴一句,必然要忍不住說可惜他做了什麼事,如何如何不得民心。此行跡疑似是惋惜前任,但我對他的前任全然不知,他這麼頻頻提及,我只好認為他想給我勾勒一個喬宴的形象。」
晏傾停頓了下,他看到雨棚下,一張張面容變得模糊。
他們已經開始緊張,已經開始坐立不安。
晏傾目光掠過他們,望向天穹。他想到當年王宮中,他所見過的探花郎——
「近四年時間,你們要給喬宴編出一個符合他所為、又完全不同的形象來。你們要他虛偽不孝,他竟然強奪自己的嫂嫂,將嫂嫂關到自己的地方。
「他讓官府去開世家的糧倉,讓百姓哄搶;把死人掛在城牆上,不許收屍,發公文羞辱百姓;他讓窮人牽走富人的牛;他還不叛小二殺死掌櫃的案子,害得掌櫃一家枉死。
「但是我們如果從另一角度看這些事——
「他將前任木言夫人關進小樓,不是出於叔嫂之間隱晦曖昧的感情,而是為了保護當時的木言夫人。也許在那時候,小錦裡就遭受了官府的覬覦,官員想利用前任木言夫人,逼迫喬宴讓步,讓出利益;所以你們要壞他的名,要到處宣傳他如何對自己的嫂嫂不敬。
「他開世家糧倉放糧,掛死人於城牆上,讓窮人牽走富人的牛……是因為在南國滅國、大魏初建那段時間,世道艱難,饑民大增。他只有如此做,才能有更多的人活下來。他言辭激烈地羞辱死者,唾棄自盡者……他希望藉助這種方式,減少人自殺。他希望百姓看到官府不許收屍後,百姓便活下去,寧可仇恨官府,也不要再自殺。
「相信那小二殺死掌櫃一事,也出於同樣世道的原因。若是開啟錦城的《縣誌》,開啟蜀州的《州志》,死亡人數的變化,災民人數的改變,甚至賦稅的增減,我相信都能看出喬宴在開國後的兩年所為,給蜀州帶來了什麼。
「換言之,劉府君接任蜀州刺史時,蜀州已經被喬宴治理得差不多了。你享了他的功,卻要敗他的名。」
劉祿半晌不說話。
好一會兒,他才咬牙:「你說的這些不過是自己猜測,就算《縣誌》《州志》有數字變化那也不能說明什麼。自開國後,我大魏三百州的狀況本就日益好轉,這是陛下治理之功,非喬宴個人之功!」
晏傾道:「拿陛下,拿朝政站隊壓我嗎?好吧,我們先掠過此事不談,依然說回喬宴。當我對喬宴產生好奇時,我最好奇的,便是喬宴為什麼會死。他不是攜紅顏歸老,而是與自己的嫂嫂在那兩年中互相照顧,他不是主動辭官,而是被人害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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