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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人知道這位帝王陛下在這個實在普通的午後,為何要突然換上這一身最為貴重的朝服,便是去祭祖祭天之時……不,哪怕是彼時登基之時,他之所身著,恐怕才能與此刻相提並論。
侍從心中或許有好奇,有不解,但宮城這種地方,最容不下的,就是好奇,所以沒有人問出半個字來,便如無人敢去猜君心。
卻有一襲黑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迴廊的陰影之中,又或許,他從頭到尾都在那裡,只是無人發覺。
此刻見昭淵帝凝視著鏡中的自己,他才緩步而出,停在了昭淵帝幾步之遙的側後方,緩緩開口道:「陛下可是猶豫了?」
「期盼了這許多年的事情,眼看近在眼前,說心底沒有怯意與遲疑,也是不可能的。朕……到底不過凡人爾爾。」昭淵帝沉聲應道。
「但跨出這一步,陛下就可以不是了。」黑袍的聲音有些喑啞,明顯也已經不年輕了。赫然便是大崖王朝的那位德高望重的國師。
他分明依然是人類之軀,體內也沒有任何一絲道元流轉,卻竟然在勸說昭淵帝去行險事,甚至……改變自己的種族。
「到底非我所願。」昭淵帝長長地嘆了口氣:「我欲成仙,仙不容我。我不欲成魔,便只有此路可走。朕,別無選擇。」
但旋即,他的聲音中,便已經一掃此前遊移與疲態,周身也重新有了一朝之帝君所應有的睥睨龍氣:「既然別無選擇,又已經選擇,朕也自然,退無可退!朕要這天下歸順,要這四海八荒都是我大崖王朝的疆域,而非如今七零八落之貌,便只有這一條路。」
他負手而立,長久地看向了前方。
此處宮牆環繞,重重疊疊,深宮寂靜。
但他的目光,卻分明越過了所有這些桎梏,看向了更遙遠的彼方,看過了整個王朝所有的疆土,穿過那些風與花,那些雪與月,掠過百姓的笑顏與愁容,看過北疆的落雪與風沙,再見到南域的水暖與綠意。
他或許還在這樣的一眼中,寥寥回顧了自己的一生。
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,看著他長大,再看他天生道脈,好似恰恰要將他深埋心底的那些雄心慾念重新引起。
——他曾於古籍中讀到,若親生血脈為天生道脈時,或許可以奪舍之法,讓自己邁上修真之路,再尋長生。
彼時他心神搖曳,卻又偏偏在旁邊看到了熟悉的字跡標註,那字跡,赫然竟是大崖王朝的開國皇帝。
就連與修真門派們定下了如此苛刻約定法則的開國先祖,竟然……也曾經為此法駐足嗎?
他也曾責令自己不可違背約定,不可違背祖訓。可偏偏,他的血脈,恰好是天生道脈。
慾念這一起,便如烈火燎原,轟然不可收斂。
是上天註定吧?
他也曾輾轉反側,也曾於心不忍,但最後,他依然認為這是天意。
即是天意,他本就應順應本心,再順天意。
本心,是一位帝王與生俱來的野心。
至於他的髮妻,他的兒子。
他……會引他們為傲,而他們既然是大崖王朝的子民,又生於帝王家,與生俱來便應該有該承擔的責任。
能為大崖王朝的疆域擴張獻上自己的生命,也當是他的榮幸。
——昭淵帝始終是這麼認為的。
至於後來傅時畫幾入國庫,為所欲為,他自然知曉,卻也一笑了之。
就當是補償吧。
他如是想著。
雖然再未謀面,但清弦道君時而也會有隻字片語傳來,譬如他何時築基,何時合道,又何時夫唯道,結金丹,凝元嬰。
這是他最優秀的孩子,也是他最驕傲的孩子。
而現在,他終於要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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