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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恐怕是整個松梢雪林中,唯一一塊積雪並沒有那麼厚的地方。
因為落雪被歪脖子樹遮去了大半,而那些積雪也讓歪脖子樹更彎曲,像是佝僂背脊的老人,也像是承載了太多風雪的中年人,好似下一刻就要咳嗽出聲,卻依然負重而行。
「賽前答應過你的。」耿驚花越過那棵歪脖子樹,站在了被那棵樹護住的、稍矮一些的清脆樹前,再回頭淡淡看向虞絨絨:「還愣著幹什麼?」
虞絨絨不解其意:「……啊?」
「過來,跪下。」耿驚花皺了皺眉:「算了,不跪也行,小樓也沒那麼多規矩。」
修行之人,跪天地,跪尊師。
所以虞絨絨倏而明白了什麼。
她上前幾步,進入了那棵樹的周遭,再下意識探出了手。
彷彿有輕風穿過她的指間,再牽著她繼續向前,直到她的手這樣貼在了那棵樹上。
松梢林中的樹都是以劍氣劍意為養料,稍微靠近陌生的樹,都極容易被那些劍意刺傷,然而虞絨絨卻如此近距離地站在這棵樹下,撫摸到了這棵樹的樹身,再緩緩閉上眼。
風很繾綣,四野倏而安靜,這一刻,松梢上落下的松針好似輕撫肩頭的手,掃去她滿身疲憊,挑走她衣擺汙濘,再輕輕落在地上。
天地之間沒有聲音。
虞絨絨閉著眼,卻倏而見了漫天的符陣。
那是此處的松梢劍陣,是浮玉山上六師伯已經給予了她的那份傳承之陣,是不渡湖上的軟禁之陣,是籠罩了天虞山御素閣的那方她曾經見過陣圖的大陣,還有許許多多她沒有見過的符陣。
然後,她看見了一雙手。
又或者說,很多雙手。
那些手有的執筆,有的竟然挽劍,也有撫琴,而琴絃卻連線這千萬條陣中符線。
這些手如拈花,如撫琴,也好似輕輕鬆鬆挽了個劍花。
大陣們像是柔軟卻精細的編織物,在這些手下悄然而動,一條條符線被厚重的符意加固,亦或被融去再重鑄,還有的手停頓片刻,躊躇許久,終於決定徹底挑斷其中幾根,再重新落指畫符。
千萬種符意流轉,再傳承,千萬道符線被佈下,再鉤織成這天下最濃烈也是最堅固的大陣們。
而現在,所有這些前赴後繼的編織,都沒入了虞絨絨的腦海之中,她緊緊閉著眼,貼在樹幹的手掌之下散發出了明亮卻不刺眼的光暈,而那些光暈最終盡數沒入了她的體內。
再熄滅。
一滴淚緩緩從虞絨絨的眼角留下。
她彷彿大夢初醒般猛地睜開眼,那滴淚恰好落在了她的手臂上。
她的目光緩緩落在那滴水珠上,眼神卻有些茫然。
是……她哭了嗎?
可她為什麼要哭?
耿驚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:「這就是你師父的傳承。見傳承如見人,我可沒有騙你。浮玉山的符陣我替你補了,但這一次,要你自己來。」
虞絨絨鬆開手,後退幾步,沉默片刻,再彎膝而跪,認真向著那棵樹磕了三個頭。
見畫從她袖中探頭,再在她身邊靈巧地轉了一圈,落入她的手中。
虞絨絨起身,膝上的泥土自然而落,不留一點痕跡。
她與耿驚花擦身而過,向前走去,卻又駐足。
「七師伯,旁邊那棵……稍有些不那麼直的樹,是你的嗎?」她突然問道。
耿驚花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,顯然有些不太想承認,過了半天才慢吞吞道:「是又怎麼樣?」
虞絨絨笑了笑:「沒什麼,我師父說,她很喜歡,謝謝你。」
耿驚花一愣。
他想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,你師父留在這裡的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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