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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說到這裡,不免嘆了口氣,是他辜負了師父對他的期望,「可是後來我違背了和師父的約定,知道有人要暗殺曉曉,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管。可惜……我始終去晚了一步,當時曉曉已經奄奄一息,她臨死前,還不斷懇求我一定要將你救出來。我追著殺手一路而去,卻還是沒能找到你,這些年我一直在想,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,我就算到了下面,也沒臉見曉曉。幸好,這一次我終於趕上了……」
空智震驚地聽他說完這番話,這些年他一直跟在釋賢身邊,沒少問過他當年到底是怎麼被逐出少林的,可哪怕他將釋賢灌得酩酊大醉,他也未曾吐露過一個字。真相……竟然是這樣的嗎?
卿如雪也十分驚愕,她爹雖貴為天子,但她娘並沒有任何名分,而且為了避免引人懷疑,他們的生活起居一直十分簡樸,皇上也只在每年夏天,會借著避暑的名義,在潼川呆上兩月。正因為此,她和她娘沒少受過旁人的白眼,她知道別人在背地裡,都是怎麼議論她們的。
但她娘,卻從來沒有埋怨過,還從小教她識字讀書、琴棋書畫,每年皇上來的時候,看見她功課比上一年又有長進,都會十分歡喜。
釋賢大師,是什麼時候認識她孃的呢?小時候的記憶已十分遙遠,但她莫名覺得釋賢熟悉,就是因為……這個嗎?
大概是因為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,釋賢猛地咳出一口血來,空智心裡一驚,忙道:「師父,師父你別再說了……」
釋賢看著他,對他笑著道:「空智,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,你對我說的話嗎?你問我,大師,人是從哪裡來的,又應該到哪裡去?我那一年在潼川,不僅違背了和師父的誓言,還大開殺戒,被逐出少林,我心裡無半句怨言,如果再來一次,我肯定還是會走同樣的路……」他說著,眼裡也透出了對這個他一手養大的徒弟的不捨,「你要走的路,你想好了嗎?從此以後,為師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,剩下的路,只能你一個人走、走下去了……」
釋賢最後道了句佛號,圓寂了。
「師父——!」饒是空智這個錚錚男兒,這一刻也忍不住留下兩行清淚。孫滿滿心中難受,但也只得安慰空智:「釋賢大師已經圓寂了,你不要太難過。」
不難過?他怎麼能不難過?空智緊抿著嘴角,回想著這些年他與師父的種種:「你們可曾走過夜路?眼前漆黑,看不清前路,只有手裡的一小盞燈,散發著微弱的光芒。可就是這光芒,能夠指引著你,一路前行。對我來說,師父就是這盞明燈。」
可惜這盞燈,現在熄滅了。
孫滿滿心裡更加難受,她知道,對空智來說,釋賢亦師亦父。她將眼裡的淚水忍了回去,看著空智道:「我們現在,不正在走夜路嗎?」
空智微怔,他沉靜了好一會兒,終於抹乾淨眼角的淚,站了起來。師父說的沒錯,從此以後的路,他只能一個人走下去,無論前路再黑暗,他也不能停下來。
後面還有追兵,他沒有過多的時間緬懷釋賢,甚至連將他的屍首埋起來都不行。他對著釋賢的屍體唸了一小段佛經,眸光掃過了不知何時已斷氣的沈若光。
出家人慈悲為懷,可他終究是個假和尚,他並不想為他超度。
他冷冷地看了沈若光的屍首一眼,對孫滿滿等人道:「此地不宜久留,我們快些走吧。」
孫滿滿知道他只是暫時將心裡的傷痛藏了起來,但此時,他們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,他們不能讓釋賢大師的犧牲白費。她叫上段小三和卿如雪,跟著空智繼續下山,走了沒幾步,空智忽然一把將身旁的卿如雪攔腰抱了起來。
這個舉動太突然,若不是卿如雪早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,恐怕早就驚撥出聲了。她看著盡在咫尺的空智,略微蹙著眉問:「你這是做什麼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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